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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（第1页）

怀中身躯顿时僵硬：“是容易死……我答应你干什么都行，你能不能把陈元康放出来？还有崔暹，他们都只是干活儿的！”

“可以啊，你当娼妓当得越来越熟练了。”高洋无所谓地夸奖他。

皇帝和臣子的思维方式不同，一个用人，一个为人所用。臣子需要强调自己无可比拟的才华，重要性正体现在不能被代替，越不能被代替越有地位；而对于皇帝来说，要是一个系统离了谁就转不下去，那就是错误而危险的。

高子惠，你当权臣当得再好也是臣，没有做过一天君主。

他在盘算该用什么方法压榨橙汁，高澄的手主动伸过来帮他解衣带：“陛下，能不能让臣去见他一面？长猷那人你也知道，他若是怀疑我死了，肯定没心思工作。”

是啊，陈长猷，司空文穆公。你死了他何止没心思工作，他都不想活了。

高洋想，我都快六年没见过陈元康了呢。他听见自己跟高澄说，你叫错人了。然后他沉迷去想武定八年的秋天，面前的时间线之于他来说才是不真实。

他还记得领兵入柏堂时，纥奚舍乐已经死了，陈元康还有一口气。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，散发极其浓郁的血腥味。

后来收尸时才发现，这个时候，他的肠子其实已经几乎全流出来了。可是他抱着高子惠的尸身，就那样痴痴地叹息，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。

见到高洋来了，他就哑声道：“太原公……臣没用，让殿下受苦啦。殿下薨逝前，只说‘可惜，可惜’。”

这个人本来不必死，就像杨愔和崔季舒那样。他还能写遗书，最后却因为要隐瞒死讯而和高子惠一起偷偷葬了。想必他该挺心满意足的。

忽然高洋意识到，他没有回去。这个世界里，陈元康还没死，关在监狱里，他的相王殿下要救他出狱。

而高澄被他攥住，小臂上开了个口子，鲜血汩汩而出。

那张艳丽的脸已经失了血色，越来越接近柏堂里苍白的死尸。高澄张着嘴发不出声音，极为恐惧地看自己的生命随血液离去。

高洋连忙压住伤口，血已经积了半碗。原来是他和高澄说，朕不能让你有力气做小动作，心里谋划这个那个的你得乖一点。

至于拿刀备碗放血的事，他完全想不起来了。

战场上的伤兵残将每一个都受比这更重的伤，高洋因此很有止血经验。开的那道口子非常精确，没有伤到多余的地方，血轻易止住。

然而他为此心慌，就好像在他追忆本原的世界线时，这具躯体自作主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