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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南的梅雨季在七月突然转急,谢明砚挂在老槐树上的双钩被暴雨砸得叮当作响,钩尖凝着的蓝艾汁混着雨水,在青石板上洇出「慎思庐」三个字。沈砚冰握着青禾的断尺,尺身缠着的绷带已被血水浸透,绷带缝隙里露出的「正」字刻痕,与她后颈的月牙疤在雷光中相映成辉。
「青禾的『雨显密语』七年未变,」她的指尖抚过断尺末端的银铃,铃声与记忆中青禾轮椅的响动重合,「但慎思庐的石棺...七具骸骨都是她用活字模伪造的。」话音未落,断尺突然从她掌心滑落,尺身竟在湿滑的石板上划出与青禾轮椅相同的螺旋纹——那是七年前青崖山火场,她背着重伤的青禾撤退时,轮椅在泥水中留下的痕迹。
慎思庐内弥漫着浓重的艾草味,七具石棺的「沈」字棺盖上,新刻的钩光密语在雷光中显形:「砚冰亲启,勿信表象」。谢明砚的断尺挑起棺缝里的蓝艾根须,根须上挂着的露珠映出零碎画面:青禾在烛火下替沈遇缝补夜枭服饰,孙鹤年用烙铁在沈遇后背刻下「影」字,七岁的谢明砚在义学门口替青禾捡回被风吹落的发簪。
「看这个。」沈砚冰从石棺底部抽出本焦黑的日记,纸页间夹着半片蓝艾叶,叶脉上用针刺着细小的「遇」字,「这是青禾十四岁时的日记,她在人贩子据点救下沈遇,用自己的断尺剜去他后背的烙刑——那时她的尺还没断,是完整的『正』字。」日记里的字迹被泪水晕开:「阿遇说他的血是黑的,我说我的血是蓝的,蓝血能洗去黑血的罪。」
谢明砚的喉间发紧,想起多年前他误将青禾认作刺客时,她并未反抗,反而将断尺塞进他掌心。此刻石棺内壁的阴影里,映出当年的真相:青禾为了让他能追踪到孙鹤年,故意在他手臂留下「正」字疤痕,用自己的血混淆「朱笔毒」的气息。
暴雨突然灌进慎思庐,七具石棺同时渗出混着蓝艾汁的血水,在地面汇成箭头指向墙角。沈砚冰的铁尺钩撬开松动的地砖,露出暗格里的铜盒,盒内装着七枚铸钩钉,每枚都刻着不同年份的「青」字,最旧的一枚刻着「己卯年三月初七」——正是青禾救下沈遇的日子。
「孙鹤年用『影卫标记』为由,逼青禾将沈遇培养成卧底,」她的声音混着雨声,铸钩钉掉在石棺上发出清越的响,「这七枚钩子,是沈遇每年生辰青禾送的礼物,最后一枚...刻着『勿念』。」铜盒底部垫着张染血的纸,上面是沈遇的字迹:「禾姐,若我成了真正的影子,请用你的断尺钩穿我的心脏,就像当年你剜去我的烙刑那样。」
谢明砚的断尺突然指向墙面,那里用蓝艾汁画着双人对弈的棋盘,「帅」位和「将」位都刻着「青」字,楚河汉界写着「弃车保帅」。他想起青禾临终前的话:「棋盘如战场,落子即钩尖」,此刻才明白,她所谓的「弃车」,是用自己和沈遇做饵,「保帅」是为了护住千万寒门学子的未来。
地面突然震动,孙鹤年的身影从暗门中钻出,他穿着青禾的旧长衫,左胸别着沈砚冰五岁时咬坏的铸钩钉,齿痕里还嵌着蓝艾粉。「青禾没告诉你们,沈遇的血能解『朱笔毒』,但她的血...」他抬手扯开衣领,露出心口与青禾腕间相同的旧伤,「是我用来控制夜枭死士的药引。」
沈砚冰的钩链瞬间缠住他咽喉,却在触及皮肤时发现异样——他颈间戴着的银镯,正是青禾棺中假人所戴之物,镯内「青崖」二字被磨得发亮,边缘凝着的暗红血迹呈螺旋状,与青禾绝笔信上的泪痕一致。「你用『移花接木』换走她的身份,却用她的血养了七年死士,」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「沈遇替她挡的毒箭,根本就是你射的!」
孙鹤年狂笑,笑声混着远处活字模阵的轰鸣:「七年前青崖山的火,是她亲手点的,为的就是让沈遇能以『叛逃者』身份潜入夜枭。但她没想到,我早就给沈遇下了『朱笔毒』,他的血...」话未说完,谢明砚的断尺已抵住他眉心,尺身与沈砚冰的钩链发出双重共振,震落了他鬓角的人皮面具——面具下的左脸,竟有道与青禾右肩相同的刀疤。
「你是她的孪生兄弟。」谢明砚的声音发颤,想起青禾义学画像上的独照,从未出现过的另一张脸。孙鹤年的笑容凝固,刀疤在雷光中泛着青白:「本该是双生子的我们,却一个在阴诡地狱,一个在朗朗青天。青禾用七年时间教沈遇识字,却不知道,他每次给她的密信,都要先经我之手。」
沈砚冰的钩链突然松弛,她想起青禾临终前塞给她的香囊,里面装的蓝艾粉总让她夜不能寐——那是孙鹤年为了控制她,混入的「夜枭蛊引」。此刻石棺中的蓝艾根须突然缠住孙鹤年脚踝,根须上的露珠映出青禾的虚影,她穿着嫁衣,腕间缠着沈遇送的蓝艾绳,站在青崖山火场中微笑:「阿砚,阿冰,沈遇的银铃碎片在青崖井,那是打开活字模阵的钥匙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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