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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坊的暮色里,最后一缕阳光正沿着老车床的导轨爬行,给散落的铜屑镀上金边。林默把孩子们刻着双重日期的齿轮一个个摆进星轨传动架时,最边缘那枚“未完待续”的铜齿轮突然自己转了半圈,齿牙精准地咬住了相邻的塑料齿轮。
“这是……”周砚蹲下身,指尖悬在齿轮上方,没敢触碰。
齿轮转动的幅度越来越大,带着整个传动架轻轻震颤。那些刻着“2015.03.12”与“1987.03.12”的齿轮开始共振,塑料与金属的碰撞声里,竟透出某种规律的节奏——像有人在用指尖轻敲桌面,三短两长,重复不停。
“是摩尔斯电码。”林默突然反应过来,他爷爷年轻时是业余无线电爱好者,教过他基础的编码规则,“三短两长是‘等待’的意思。”
王婆婆端着菊花茶走进来,听见声响突然停住脚步,老花镜滑到鼻尖:“这节奏……像极了当年小雅在车间门口跳皮筋的拍子。”她放下茶杯,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个布包,“昨天整理旧物翻出来的,你们看看。”
布包里是根褪色的红皮筋,中间系着枚迷你齿轮,齿轮上刻着“1989.06.01”。王婆婆把皮筋往传动架旁一放,红皮筋竟顺着齿轮转动的气流轻轻飘动,末端的迷你齿轮正好悬在“未完待续”的铜齿轮上方,两者的齿牙间距分毫不差。
“儿童节的礼物。”王婆婆的声音带着怀念,“当年钟厂幼儿园搞活动,小雅用这根皮筋跳赢了所有孩子,奖品就是这枚齿轮,她说要系在皮筋上‘让齿轮也跳个够’。”
周砚突然抓起那枚C调齿轮,往传动架的空位里一卡。齿轮咬合的瞬间,所有震颤突然汇成清晰的旋律——正是磁带里那首没唱完的儿歌,这次连结尾的“夏天亮堂堂”都唱得完整,尾音里还缠着红皮筋飘动的“簌簌”声。
收废品的老张突然在门口喊:“小林师傅!老陈家的姑娘托我送东西!”他扛着个半人高的木架进来,木架上固定着七根金属管,管口都嵌着齿轮形状的哨片,“她说这是她妈留的‘星轨排箫’,当年总在钟楼底下吹给小雅听。”
林默扶住排箫的瞬间,传动架的齿轮突然加速转动,排箫的金属管跟着发出共鸣。第一根管子对应北斗七星的天枢,吹出的音正好是C调的主音;第七根对应摇光的管子,音高比主音高五度,凑成完整的和弦。
“是《星轨谣》!”念念举着陶土齿轮窑拍手,“幼儿园的钢琴老师教过!”
齿轮转动的光影在排箫上流动,正好照亮管身上的刻字:“天枢对应1973,天璇对应1989,天玑对应2023……”每根管子的年份,都刻着不同的齿轮图案,最新的2023年那根,刻着的正是孩子们今天打磨的齿轮形状。
当最后一缕阳光掠过排箫顶端时,所有旋律突然停顿,红皮筋末端的迷你齿轮“咔嗒”一声落在铜齿轮上,两者完美咬合。传动架的影子在墙上拼出完整的星图,星图中心的光斑里,浮出行新的刻字:“齿轮跳够了,该回家了”。
老张挠着头笑:“老陈家的姑娘还说,她妈临终前总念叨‘齿轮跳够那天,就把排箫送回工坊’,原来真是等着这一天。”
林默看着墙上的星图,突然发现北斗七星的每个星点,都对应着一枚带着双重日期的齿轮。1987与2015的齿轮在天权位相扣,1989与2023的齿轮在天玑位共振,而那枚红皮筋系着的儿童节齿轮,正悬在斗柄的末端,像颗刚被点亮的新星。
暮色渐浓时,周砚给传动架接上了蓄电池。齿轮在灯光下继续转动,排箫的余韵混着风铃的脆响,从工坊飘向拆迁区的夜空。林默摸出爷爷的笔记本,最新的空白页上,不知何时多了行铅笔字,笔迹稚嫩如孩童:
“齿轮转成圆圈时,所有等待都有回音。”
他合上笔记本的瞬间,感觉口袋里的星星齿轮模型轻轻震动,像是在回应这句未完的话。窗外的老槐树上,不知何时落了只萤火虫,尾部的光点顺着排箫的旋律闪烁,像在给星轨的尽头,再添上颗会眨眼的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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