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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弟兄们看好了!”炎思衡突然扯开胸甲,露出身上大大小小的旧疤。那是自从参军以来留下的各种伤。“瓦拉克以为逮住条病狼……”他抓起把混着血块的焦土拍在脸上,“今儿就让他尝尝,饿狼的牙有多利!”
“吼——!”
五千嘶吼汇成雷暴。断指士兵用牙咬开酒囊,劣酒浇在卷刃的刀锋上;满脸烫伤的火铳手将最后三发子弹含在嘴里,弹头刻着妻儿的名字。
残月被浓烟啃噬成血牙,无名平原在铁蹄下震颤。瓦拉克抹去了护额上的脑浆,看着远处龟裂的玄武岩阵地上飘摇的北明残旗,忽然想起尼奥斗兽场里那只瘸腿老狼——再锋利的獠牙,也咬不穿精钢囚笼。
“碾碎这群蝼蚁!”弯月剑劈开浓雾,四万具装铁骑化作吞噬天地的黑潮。前锋三千死士竟未配马鞍,这些被霍森堡强征的农夫脚踝拴着铁链,布满冻疮的手指死死攥着锈迹斑斑的草叉。他们的妻儿正锁在军营地窖,冲锋号就是催命符——用血肉之躯消耗雷鸟铳弹药,本就是这群“沙袋”存在的全部意义。
炎思衡玄铁护腕重重砸在炮架上:“放!”嘶吼瞬间被二十门新式火炮的咆哮撕碎。改良后的火炮炮管迸出十米火舌,八百颗霰弹在空中绽开死亡铁莲,首波重骑连同锁子甲化作漫天血雨。三匹战马的头颅被齐颈削飞,无头马身仍载着骑士冲出二十步才轰然栽倒。
“换破甲弹!他妈的给老子动起来!”第一旅团的旗本张文远赤目欲裂,开始亲自操作火炮,他飞起一脚踹开卡壳的炮闩。滚烫的铜制弹壳在掌心烙出焦香,右翼骤然响起的惨叫让他浑身血液凝固——瓦拉克的赤蝎亲卫竟从侧翼中杀出,玄铁弯刀精准抹过火铳手的咽喉。
血雾中,独臂老卒王铁山咬开引信,布满烫疤的残臂死死箍住两个杜伊夫根骑兵:“崽种们,尝尝爷爷的轰天雷!”冲天火光撕开黎明,三米内的砂砾瞬间琉璃化,敌我残肢在气浪中编织成猩红罗网。
当晨光刺破硝烟,北明军阵已退至乱石滩尽头。炎思衡的龙纹肩甲被狼牙锤砸出蛛网裂痕,胫甲缝隙不断渗出黑血,每一步都在赭色岩石上印出黏稠的脚印。望着再度翻涌而来的铁甲狂潮,他忽然记起尼奥城墙下那个牧羊少年——孩子被长矛钉在焦土上时,还在用染血的手指,在他掌心画那个歪扭的飞龙图腾。
“火炮营还剩几发炮弹?”
“七发破甲弹,三发燃烧弹。”
“够响个痛快了。”炎思衡扯下破碎的披风,将牧羊娃送的骨哨咬在齿间,“列阵!让这群杂碎听听,什么是龙吟!”
……
血色月光浸透达尔塔的街巷,青铜城门在攻城锤的撞击下发出垂死的呻吟。当寇恂的重骑踏碎最后一道栅栏时,整座城池突然沸腾——不是战鼓,而是万千陶罐瓦盆的敲击声。饥民们从地窖、茅屋甚至粪坑里钻出来,握着菜刀和草叉的胳膊瘦如枯枝,眼底却燃着鬼火般的幽光。
“霍森在地宫!”瘸腿的面包匠一瘸一拐冲在队伍最前,他背上用麻绳捆着饿死的妻子,腐尸的指尖随奔跑的节奏一下下戳着他后颈。人群撞开军械库铁门时,有个妇人突然瘫坐在地——她怀中的婴孩尸体被踩成肉泥,却仍死死攥着半块发霉的麦饼,那是霍森亲卫上周从她手中抢走的。
地宫深处的硫磺味呛得人睁不开眼。霍森疯狂捶打着铸铁机关,指甲翻卷也浑然不觉。本该引爆全城的硝化火药,此刻正从管道裂缝中漏出黑色砂砾——钱克底三天前伪装成运粮队混入时,用海沙悄悄掉了包。砂粒摩挲的沙沙声里,突然混入铁靴踏地的回响。
“大人想去哪儿?”三个黑影堵住逃生密道。领头的疤脸老兵铠甲上凝着紫黑血痂,那是一个月前镇压暴动时,被他亲手割喉的十二岁少女的血。“您还记得茉莉吗?”老兵剑尖挑开霍森的锦袍,露出他腰间的翡翠挂坠——坠子里嵌着的正是一缕淡金色头发,“她断气前还在问,为什么父亲要听霍森大人的话……”
霍森的镶金匕首刚出鞘半寸,就被右侧的独臂士兵拧断腕骨。骨骼碎裂的脆响中,左侧的驼背厨师突然掏出个陶罐——里面泡着六只婴儿手掌,都是被霍森的“粮税队”剁下来震慑饥民的。“这些娃娃的魂灵,等着跟大人叙旧呢。”厨师咧开缺牙的嘴,将腐臭的液体泼在霍森脸上。
当霍森被锁链捆成的“人粽”被拖上街道时,满城响起了野兽般的嚎叫。卖花女将绣鞋砸向霍森,鞋尖钢钉在他额头划出血沟——那是她丈夫被处决前,偷偷给她防身的最后礼物。瘫坐路边的瞎眼老妇摸索着爬来,用豁口的陶片生生剜下霍森一块腿肉,她孙儿的断指还挂在陶片边缘。
“看看你的丰功伟绩!”寇恂用马鞭挑起一具挂在肉铺铁钩上的干尸。那是个被做成腊肉的少年,胸腔里塞着霍森颁布的《焦土令》卷轴。围观的平民们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,接着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——他们在尸堆里翻出了自己的儿女、父母、爱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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