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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天后的云端阁,比上次更显压抑。朱漆门是虚掩的,陈默推门而入时,八仙桌后已坐了个人——穿深灰色中山装,头发花白梳得一丝不苟,左手无名指戴着枚与特派员同款的素银戒指,连坐姿都透着刻意拿捏的威严。只是他刚抬眼,陈默心里就咯噔一下——这双眼睛太亮了,没有常年身居高位的浑浊,反而带着几分刻意模仿的锐利。
“陈默?坐。”老人开口,声音刻意压得沙哑,却在尾音处泄露出一丝年轻气盛的生硬,与上次屏风后那苍老沉闷的声线截然不同。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,指尖在桌沿划过,留下一道极浅的痕迹——那是常年握笔却不常做精细活的手,指腹没有老茧,反而带着薄嫩的皮肤。
陈默依言坐下,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桌面:没有茶盏,只有一叠空白宣纸和一支狼毫笔,与上次张主任待客的规格截然不同。他激活“木语”技能,视线落在老人手边的酸枝木拐杖上——杖身刻着云纹,却刻得浮于表面,纹路深浅不一,与七爷信物上精致的工艺判若云泥。更关键的是,杖身的木料流通印记显示,这是三个月前才从县城木器店买下的新料,绝非七爷那种常年盘玩的旧物。
“七爷?”陈默故意试探着开口,指尖摩挲着帆布包的拉链,里面是连夜修改好的图纸。老人端起桌上的搪瓷杯抿了一口,动作僵硬:“是我。你要的字据,带来了。”他从抽屉里拿出张泛黄的宣纸,上面写着“工艺仅用于非遗存档,严禁外流”,落款是“齐万山”,印章却比上次文件上的模糊了许多,边缘还有细微的重影——是仿刻的。
违和感越来越重。陈默想起苏景堂手稿里的记载:七爷早年做过木工,右手食指因常年握凿子,指节处有个凸起的老茧。而眼前的老人,右手食指光滑平整,连一点痕迹都没有。“七爷既然懂木工,想必知道‘双锁乾坤榫’最讲究的是‘榫卯相契’。”陈默突然开口,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支毛笔,“比如这笔杆,若用榫卯拼接,需选顺纹木料,不然容易开裂。”
老人眼神闪烁了一下,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,含糊应道:“自然知晓。你不必试探,尽快把图纸和工艺解析交上来,示范基地的手续,我让人连夜办好。”他伸手去拿陈默的帆布包,动作急切,完全没有上次特派员那种“只传信、不越界”的谨慎。
陈默侧身避开,心里已有了定论——这不是七爷,甚至不是七爷核心圈子的人,只是个被推出来的替身。他没有戳破,反而露出“释然”的笑:“七爷既然这么说,我自然信得过。只是这图纸是两代人的心血,我特意按鲁班传承的规矩,做了三重加密,只有真正懂行的人才能看懂。”他从帆布包里掏出图纸,缓缓展开。
这是他和顾婉秋连夜修改的版本:外观与真图纸一模一样,甚至保留了“双锁乾坤榫”的整体结构,却在核心处做了三处手脚——一是将35度斜切回纹锁改成了看似合理的37度,二是把“老枣木烘七日”改成了“十日”,三是在榫卯衔接处故意标注了一道多余的“加固暗销”。更关键的是,图纸上的所有尺寸,都用了鲁班高级传承里独有的“营造尺换算比例”,普通人看只觉得数据准确,却不知换算后实际尺寸会偏差0.3毫米,根本无法成型。
老人凑近图纸,眼神死死盯着标注的尺寸,手指在纸上比划着,却完全没注意到那处多余的暗销。“很好,这图纸很完整。”他满意地点头,伸手就要去拿,陈默却按住图纸:“七爷,工艺解析我记在脑子里了,口头说怕有遗漏,不如我现在写下来?”他要确认,对方到底懂不懂木工。
“不必了!”老人突然提高声音,语气带着一丝慌乱,“我让人记录就行,你先回去,等基地手续办好,自然会通知你。”他使了个眼色,上次的特派员从屏风后走出来,伸手就要接图纸。陈默看着老人躲闪的眼神,心里冷笑——果然不懂,连“回纹锁需随木纹走向调整角度”这种基础常识都不知道,更别说看穿图纸里的猫腻。
“既然七爷这么说,那我就不打扰了。”陈默松开手,看着特派员把图纸叠好放进公文包。他起身时,故意将胸前的榫卯吊坠碰掉在地上,弯腰去捡时,指尖划过老人的拐杖——“木语”技能瞬间读取到信息:这拐杖的主人是省技协的一个普通干事,三个月前受张主任指使,模仿七爷的模样来取图纸。
走出云端阁时,陈默回头看了一眼朱漆门,那扇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,像从未打开过。他摸出吊坠里的录音笔,里面不仅录下了刚才的对话,还有老人慌乱时不小心说漏的“张主任让我这么做”。原来,七爷连替身都不肯亲自安排,只是让手下人敷衍了事,可见其谨慎到了极点。
刚走到大院门口,系统提示音响起:
【叮!宿主识破七爷替身,成功交付伪装图纸,“请君入瓮”任务进度提升至90%!】
【奖励:“木语”技能完全解锁(可读取任何木料制品的完整流通信息),七爷核心代理人张主任的详细档案,非遗申报“优先公示”资格!】
陈默握紧录音笔,心里一片清明。七爷越是隐藏,越是说明他在乎“双锁乾坤榫”的工艺,也越证明当年的事绝不简单。那套伪装图纸,就像一颗埋下去的种子,对方越是急于仿制,就越会暴露自己的无知和贪婪。而他,只需要耐心等待,等这颗种子发芽,等七爷真正忍不住亲自现身的那一刻——到那时,就是收网之时。
汽车驶离轻工局大院,陈默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云端阁,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。替身也好,诱饵也罢,这场博弈,早已不是七爷单方面的“请君入瓮”,而是他布下的“引蛇出洞”。真正的图纸藏在心里,真正的证据握在手中,他倒要看看,这位躲在云端的七爷,还能藏多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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