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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月的寒风像刀子,刮在脸上生疼。陈家村的蔬菜大棚区里,陈老五举着矿灯照向地面,光柱下的塑料水管裂了道两指宽的口子,冰水正顺着裂缝往外冒,在冻土上积成小小的冰洼。旁边的越冬黄瓜苗蔫头耷脑,叶片边缘已经泛出焦黄色——这是村里最后一片越冬菜棚,要是水管修不好,明年开春的菜苗就全完了。
一、寒夜里的爆裂声
寒潮来得猝不及防。前一天傍晚还只是飘着碎雪,后半夜风就起了,呼啸着卷过菜棚区,把塑料棚膜吹得哗哗作响。陈老五住在棚区旁边的看护房,凌晨三点被冻醒时,听见外面传来一声脆响,像是什么东西被冻裂了。
坏了!他心里咯噔一下,套上棉袄就往外冲。看护房的铁门冻住了,使劲踹了三脚才打开。寒风瞬间灌进领口,冻得他一缩脖子。矿灯的光柱扫过菜棚间的通道,埋在地下的黑色水管在地表露出的接口处,正往外渗着白汽,冰水顺着冻土的裂缝往菜棚里流。
陈家村的灌溉水管是十年前修的,埋得浅,接口用的是普通橡胶圈。往年最冷也就零下七八度,今年寒潮一来,温度计指针直接跌破了零下十五度,水管哪经得住这么冻。陈老五跪在地上摸了摸水管,冰得刺骨,裂缝处的塑料已经冻得发脆,用手一碰就掉渣。
老五,咋了?隔壁棚的王婶被动静吵醒,裹着围巾探出头。看见裂开的水管,她手里的保温杯掉在地上:这可咋整?我那棚的西红柿苗刚缓过来!
喊声惊动了周围的农户。不到十分钟,菜棚区就聚了二十多个人。张叔扛着铁锹跑过来,喘着粗气问:裂得厉害不?能补不?李嫂怀里还抱着没断奶的娃,把孩子裹在棉袄里,手里拎着卷防水胶带:我家有这玩意儿,先缠上试试?
陈老五扒开裂缝旁边的冻土,眉头拧成个疙瘩:不行,裂得太深,胶带顶不住。得把这段水管挖出来,换个新接口。他看了眼手机,凌晨三点四十,离天亮还有四个小时。天亮前必须修好,不然菜苗该冻坏了。
二、连夜抢修的灯火
挖冻土可不是件容易事。铁锹下去,只在地上留下个白印子,震得人虎口发麻。张叔急了,回家扛来把镐头,地砸下去,冻土块像炮弹似的飞溅。慢点,别把旁边的水管砸坏了!陈老五赶紧拦住他,用矿灯照着地面,顺着裂缝挖,小心点。
二十多个人分成两拨,一拨轮流用镐头凿冻土,一拨清理碎块。寒风像狼嚎似的在耳边刮,每个人的鼻尖都冻得通红,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霜,挂在眉毛和胡茬上。王婶烧了壶热水,倒在每个人的保温杯里,热水喝下去没五分钟,就从里到外凉透了。
这鬼天气!李嫂的丈夫搓着冻僵的手,往手心哈着气,往年这时候,水管顶多结层冰,哪会冻裂?陈老五一边用手扒拉碎土,一边说:今年寒潮太邪乎,县气象局说创了五十年纪录。他的手套早就湿透了,冻得硬邦邦的,像两块铁板,手指根本弯不过来。
挖了半个多小时,终于把冻裂的水管段挖了出来。黑色的塑料水管冻得像根铁棍,裂缝从接口处一直延伸到中间,最长的地方能塞进两根手指。得换整段水管,陈老五用手掰了掰接口,橡胶圈早就冻硬了,一捏就碎,我家库房有新水管,你们等着,我去拿。
他踩着冻硬的田埂往家跑,棉鞋里灌进了雪,冻得脚指头发麻。路过自家菜棚时,忍不住掀开棚帘看了一眼——里面的黄瓜苗叶子已经卷起来了,土壤表层结着层薄冰。心里一紧,跑得更快了。
等陈老五扛着新水管和工具回来,冻土坑已经挖得差不多了。他把新水管往坑里比了比,长度正合适。找几块砖垫在底下,别让水管直接贴冻土。他指挥着,自己蹲下来,用砂纸打磨接口处的毛刺。手指冻得不听使唤,好几次差点把砂纸蹭到手上。
张叔突然一声,手里的扳手掉在地上。陈老五赶紧照过去,只见他的手背被冻裂的水管划了道口子,血珠刚冒出来就冻住了,像颗红玛瑙。没事没事,小口子。张叔捡起扳手就想继续干,被王婶一把拉住:咋能没事?我家有创可贴。
王婶从兜里掏出个小铁盒,里面装着创可贴和一小瓶碘伏。她用冻得发颤的手给张叔消毒,碘伏一碰到伤口,张叔疼得龇牙咧嘴,却硬是没吭一声。赶紧弄完回家烤火。他甩甩手,拿起扳手就拧接口的螺丝。
三、旧棉絮里的智慧
新水管接好时,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。陈老五打开总闸,水流顺着管道哗哗地淌,新接口处没漏水,众人刚松了口气,就看见接口处很快凝结出一层薄冰。坏了,这么冷,新接口也得冻裂!李嫂的丈夫急得直跺脚。
陈老五也犯了愁。手摸着冰凉的接口,脑子飞快地转着。往年冬天,他看见过老辈人给自来水管包稻草,说是能防冻。可现在哪有稻草?他的目光扫过众人,突然落在王婶怀里孩子的棉袄上——有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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